“你這護院倒是有趣！看似憨厚不擅言語，倒是將自家小妹護得嚴實！”盛玉蓮掩著口鼻淺笑著說話。

張景灝淺笑以對，目光灼灼：“阿離心思單純，最是會回報對他真心之人！”

“張郎一向眼光獨到，挑中之人，自然有旁人無法企及之處！”盛玉蓮目光在心上人臉上流轉，又矜持的不敢明目張膽。

張景灝只是勾唇笑笑，停步在半途，又招來一旁打掃的仆役：“我先讓下人帶你去西暖閣休憩，有何需要便吩咐寧禮去置辦，午膳備妥後再叫人去請你！”

盛玉蓮內心還想著能同心上人再多聊一會兒，轉念一想或許他尚有事兒待辦，也便不好阻攔，識大體的福了個身：“張郎有事盡管去忙，不必掛心玉蓮！”

張景灝略略點了記頭，便頭也不回的折身離去。

盛玉蓮目光幽幽的跟著那道月牙白俊儒身影，久久收不回視線。

一旁貼身丫鬟阿喬瞧著於心不忍：“姑娘，咱們千裏迢迢追尋姑爺而來，明明您心中思念甚深，怎的還讓人走了？”

盛玉蓮抿唇一笑：“堂堂男兒郎，如何能足陷於兒女情長，我即已見他安好，便不該多做糾纏！”

一主一仆，身後跟著四名丫鬟兩名仆役，先後進入了西暖閣。

一大擔果脯，百餘斤，寧禮卻吝嗇的只數了五百錢遞向阿九，阿九生楞楞的盯著那串銅錢遲遲不接。

這小管事還真有氣人的本事。

寧禮等著不耐煩，大呼小叫道：“怎的，你這鄉野粗食給半吊銅錢還嫌少不成？”

阿九咬了記下唇，覺得頗受侮辱，嘴下卻也毫不客氣道：“我這兩蘿筐果脯統共有百餘斤，單買三十文一斤，全數收下十五文一斤，便算其中半筐為阿九折損，餘下也尚有七、八十斤，按十五文一斤算，尚有一兩多銀！張府若出不起這銀子，早說也罷，阿九挑走便是！”

“你，你說的這啥話？我張府哪裏能缺這一兩半兩的銀子，可即便是有銀子，也不是可以任意花用的！”

他家主子是個大手大腳，揮霍無度的，他被老爺指派著隨行來做小管事，又怎能不摳著點兒花。

“……你這果脯，一瞧就不是啥上品，大不了再給你半兩銀便是！”說罷，寧禮又從袖口中掏出半兩碎銀子遞上。

統共一兩銀，算起來也不算太虧，阿九便接過了。

“放肆！”正當二人達成交易， 一道俊儒身影大步行來，面容不悅。

寧禮著實又嚇了一跳。

“我出門讓你追隨左右，可是緊著你吃緊著你支配用度了？要你這狗奴才在外這樣折損我張府顏面？”張景灝一臉怒氣騰騰。

寧禮嚇得連忙跪下，戰戰兢兢：“少爺息怒，少爺息怒！”

張景灝冷睇了這總是陽奉陰違的奴才一眼，隨即目光落在小阿九瘦弱的身板上，一旁的阿離與她寸步不離，大有她走他便立馬跟著走的架式，全然不理會後果。

“你與我過來一趟！”說罷，便大步往裏屋走去。

阿九疑惑，方才這尊貴的少爺指的是自個兒嗎？

見他先一步步入裏屋，阿九仍舊有些猶豫，跪在地上的寧禮急得低聲提醒：“小阿九，說的便是你，還不快去，莫讓少爺久等了！”

“哦哦！”

阿九立即跟上。

阿離也打算緊隨其後，卻被寧禮給攔下了：“少爺與阿九姑娘有話說，你在外候著！”

阿離哪裏會將他的話當回事兒，擡腿便要踹他，寧禮卻順勢抱住了阿離的腿，兩人以極為滑稽的方式糾纏著。

……

廂房內，書香氣味兒濃郁。

阿九率先被掛在墻上的那兩副字畫給吸引了，那上頭的字跡便如前幾日山娃子給她看的字帖一般，一筆一劃，工整又大氣。

張景灝坐在廂房內的桌案前，手中的筆正揮毫著。

阿九猶豫的走上前幾步，探著腦袋看著他在寫的字，不由啃著指甲琢磨了起來，這幾個字，她仿若在哪兒見過，卻又一時想不起來。

“……渠荷的歷，園莽抽條，枇杷早翠，梧桐蚤雕……”

不正是千字文中的一行麽，阿九心下一喜，正欲上前說將幾句，桌案前的張景灝卻陡然擡起眼眸，目光淩厲的瞪視她。

接觸到那投來的目光，阿九莫名的打了個嗝。

但胸膛裏畢竟裝著的是雙十年華的膽子，比面前這張少爺還要年長一些，倒沒真的被嚇著，只是聲音盡量謙和道：“敢問張少爺，喚阿九來何事？”

張景灝擱下手中筆墨，註視著阿九，隨即從桌案中翻出一張字跡：“你過來瞧！”

阿九疑惑上前，接過他遞來的字跡，嘴中無意識的默念：“天地玄黃，宇宙洪荒，日月盈昃，辰宿列張……這可是阿離默的千字文？”

阿離的筆跡顯得略有些淩亂，字跡卻與上回給她寫的字條一般無二，是以阿九大膽猜測。

張景灝點頭，又將字跡取了回去：“你覺得他默得如何？”

阿九面露喜色：“阿離的字跡比起阿九來要工整上許多，短短月餘便將通篇的千字文全數默下，著實不易，定是花了一翻功夫的……”

阿九不遺餘力的誇讚著阿離，滿心的與有榮焉，卻見這張少爺的面色漸漸暗下，立即識趣的改口道：“自然，這其中定然是張少爺努力教習的成果，阿九在此謝過！”

說罷，福了福身。

張景灝也不再與她閑扯，開門見山道：“阿離能力出眾，悟性極高，眼下行為舉止已與常人無異，只要加以時日必定出類拔萃！令人頭痛的便是他野性難馴、不服管教，請了諸多師傅、夫子都一一被他氣走，眼下皆是由我親自管束！”

阿九曉得阿離性子野，定然不容易受這樣的拘束：“阿九能做些什麽？”

“只要你能想法子讓他安心留下，任何要求，本少爺皆能答應！”張景灝一派豪氣姿態。

阿九明白的點頭：“張少爺如此看中阿離，是阿離的福份，阿九這便出去同阿離說上一說！”

張景灝點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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